渡十娘｜我居然在葡萄牙“中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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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余雪
编辑｜渡十娘 

作者简介

余雪，旅美三十余年。现居美国硅谷。任职于硅谷高科技公司全球采购策略经理。喜爱旅游，摄影，美食，园艺。闲时莳花弄草，以拥有一片自己的花园，花园里四季鲜花不断为乐。梦想周游世界，并相信美梦必定成真。

最近身边朋友频频传出“中招” —— 被测出新冠阳性的消息 ，大都是轻症或者无症状。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了，除了嘱咐中招者好好休息, 大家也会安慰说：早得早解脱。前几天看到好友Sue中招后经历了少见的严重症状(“我中招了！”——在硅谷核酸检测阳性)(所幸她现在已经基本康复了), 又让我回忆起我去葡萄牙旅行一个月后，在回美国前24小时内按CDC(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要求去做新冠测试，测出是阳性的经历。
我和先生四月底去葡萄牙小住一个月，体验当地的风土人情和慢生活。我们每天早上睡到自然醒。醒来漱洗完毕后便悠闲地步行到住处附近随处可见的咖啡厅，边用早餐边看街景。白天我们会去各处游玩。晚上回到Airbnb的住处歇息后便开始工作几小时。欧洲的晚上正好是美国的上班时间。葡萄牙物价低廉，人民友善，风景优美，历史悠久，有文化底蕴，是一个让人来了就不想走的国家。这一个月的旅居让我们十分开心，感到不虚此行。我们决定以后每年都选一个国家，选一座城市住一段时间，慢慢体验当地人的生活，而不是匆匆忙忙的打卡式旅游。

摄影：余雪

摄影：余雪

怎么也没想到，一个突如其来的意外正在等着我们！在我们结束葡萄牙一个月的旅程，心满意足准备回美国的时候，我们按要求在上飞机前24小时之内去当地的pharmacy(药店)做PCR新冠测试，我竟然被测出是阳性！当药店工作人员告诉我: you are positive (你是阳性)时，我整个人都惊呆了。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因为我基本没有症状。前几天有一点流鼻水，跟我在美国时经常有的轻微花粉过敏症状相似，因此我也没怎么在意。那我的阳性是怎么来的呢？在葡萄牙的这一个月，我们观察到无论室内室外都很少有人戴口罩，但我和我先生基本不去室内人多的地方，在外用餐时我们也都是选择坐在餐厅外面的餐桌，一边用餐一边看风景。我先生几天前咳嗽有点厉害，我们买了自测剂给他测了是阴性，所以我们就没担心。上个周末我们乘航班从里斯本去了西班牙首都马德里游玩。也许是在飞机上被传染的？百思不得其解！当我告诉先生我测出阳性时，他也惊呆了。他排在我后面做测试。我们俩都认为他一定也是阳性了，因为他有咳嗽症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他的测试结果却是阴性！

在葡萄牙被测出阳性后你需要做什么呢？需要自我隔离五天。最好都呆在住处不要外出。如果必须外出就一定要戴口罩。五天之后你可以戴口罩外出。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其他硬性规定了。但是对于原先准备回美国，现在因为测出阳性而无法上飞机的游客来说，我们的生活却突然陷入一片慌乱之中。首先我们必须马上取消第二天回美国的航班，因为CDC规定新冠测试阳性不能上飞机，一直要等到再测出阴性，或者从测出阳性的那天算起的十天后才可以上飞机回美国。其次我们必须取消原先已经安排好的回美国后的所有计划。我们原先安排回美国家中休息几天后要去南加州探望婆婆，以及去圣地亚哥看望孩子们。这些都得取消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们必须马上给自己在里斯本找个住处。我们住的Airbnb已经是我们订的最后一天，因为原先的计划是我们第二天就要回美国了。问了房主我们可否多住几天，房主回复说接下去的一个月都已经被预订了。我们必须第二天就搬出目前的住处。

六月份是欧洲的旅游旺季。这时要临时找个酒店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那一天，我们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在网上找酒店找住处了。幸好我没什么症状，否则哪里有精力找地方搬家。终于找到一家公寓式酒店。我们先订了五天，期望五天之后我能转阴上机回美。如果五天之后我还是阳性的话，我们就还得找个地方再住五天。想想都能让人崩溃！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坐Uber去新公寓了。葡萄牙并没有规定阳性”病人”不能搭乘Uber或公共交通(同情司机几分钟 - 这真是个“高危“职业啊，分分钟都有被乘客感染的可能，虽然都戴了口罩)。到达新公寓的时候，公寓还没清洁好，清洁大妈让我们把行李放在公寓里，等她清洁完再回来。我们端详了一下这个公寓，好大呀！楼上楼下，厨房客厅卧室两个浴室，起码可以住五六个人。正适合我们自我隔离。清洁大妈(后来发现她其实也是公寓管理人员)十分热情。

她带我们楼上楼下看个遍，边看边介绍。我却只想赶快离开她。虽然我们都戴着口罩，但我毕竟阳了呀，我可不想传染给她。我拉着先生往外走。能去哪里呢，只能去没人的地方逛逛了，千万不能传给别人。就这么无目的逛了几个小时才回到公寓。清洁大妈正在公寓里等着我们。她很自豪地用葡萄牙语跟我们炫耀刚清洁完的公寓是多么干净，样样俱全。临了她还想给我个拥抱，我连忙闪开，用手指了指我的口罩，希望她能理解。她明白了，但还非得给我一个飞吻后才离开。她还一再叮嘱我们有事找她，她就住楼下。葡萄牙人民真的是很可爱，很温暖呀。

摄影：余雪

自此我就在葡萄牙里斯本的新公寓里开始了五天的自我隔离生活。这五天我除了跟先生戴着口罩在人不多的地方散散步外，都呆在公寓里。吃的都是点外卖。可是一点都没闲着，太多事情要处理了。虽然没有症状，我的焦虑却无以言传，与日俱增。首先我们不知道五天后我能不能转阴，其次就算我到时转阴了，也不能保证回美国的航班是否有座位给我们。如果必须再呆五天的话，那在第十天登机前我们还得按要求再做一次测试，如果这时候我先生测出阳性的话我们又得再呆十天。天呐，这些可能发生的结果真的让我心理崩溃！我太想回家了。
这时候我们又经历了令人无比沮丧的跟葡萄牙航空公司的低效沟通。我们给航空公司打电话，告诉他们因为我新冠测试阳性我们第二天不能上飞机。航空公司工作人员大约已经处理了无数这样的案例，他们让我们把测试结果给他们电邮过去，这样我们换航班的时候就不需要付额外转换航班费了(其实后来我们还是多付了五百美元的额外费用，这是后话，暂且不表)。然后我们又给航空公司打电话想把五天之后的航班位置预订下来，假设我到时候能转阴的话。但是没想到我们在电话上花了将近五百分钟的时间也没达成任何结果。我们用刚到葡萄牙时买的上网卡，里面包括五百分钟的本地电话时间。我们打过去，工作人员的态度总是非常友好。
我们告知我们要换航班的原因，他们表示非常理解，但必须给我们转到另外一个部门处理。我们在电话上等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等到有人接听电话了，然后我们把情况再复述一遍，工作人员又以无比友好的态度请我们稍等，他马上处理。我们在等待的过程中电话断线了。我们再打过去时又得重新描述一遍我们的情况。然后他们又要给我们转到相应部门。这样的情况连续发生了好几次，五百分钟的电话卡就差不多用完了。这时候我们才理解了为什么在美国长期生活的人经常会抱怨去欧洲或美国以外的国家旅行时经历的低效沟通和官僚作风是多么令人沮丧。
在美国，我们习惯了有效沟通。比如跟电话公司或航空公司打电话处理事情的时候，每个工作人员都会把沟通内容记下留给之后的工作人员。他们会先要我们的电话号码，这样万一断线的话他们会马上给我们打回来。或者过几天如果我们需要再打给他们的时候，他们的记录会让任何工作人员可以继续原先的沟通内容，而不需要我们一再重复我们已经描述了无数次的内容。然而葡萄牙航空公司没有这样的选项。他们没有我们先前的沟通记录。我们问如果断线的话他们可否给我们打回来，回答说是不可以。我们必须一次又一次地打过去，然后一次又一次地复述我们说过无数次的内容。五百分钟的电话卡用完了，我们不得不再去买一张电话卡继续给他们打电话。可以想象我们当时的心情吗？这时候才感觉到我们在美国的生活是多么的舒适和高效。
摄影：余雪
我们还在考虑，万一我一直没有转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美国呢？于是去CDC网站查询。得知最迟我们十天之后一定可以回美国，只要我们的家庭医生出具我已无症状的证明。而且接下去的九十天我无论去哪里都可以畅通无阻，不再需要做任何测试了。这是基于CDC采信的科学研究显示，测出阳性的“病人”过了十天以后就没有传染能力了。即使还有症状，也不会传染给别人。Hurray！这是测出阳性以来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于是我马上用电邮跟在美国的家庭医生联系，医生很快就把证明开好了电邮给我。上面写明了我可以回美国的时间(就是测出阳性的十天以后)。瞧瞧，我们跟美国方面的沟通是多么简单而高效。然后我们继续跟葡萄牙航空公司沟通，终于把我们的航班改到我测出阳性的十天之后。期间的过程和挫折感就不再重复了。
摄影：余雪
不知不觉我的五天自我隔离期过去了，我又可以外出了。这时候我们住的五天公寓也到期了。我们又得再找个地方住。由于我可以自由活动了，我找到一个位于里斯本市中心，点评9.6/10分的酒店入住。这个酒店位置实在是太好了。就在著名的 Santa Justa Elevator 的斜对面，离旁边热闹的美食街圣朱斯塔街（Rua de Santa Justa)仅咫尺之遥。里斯本的主要景点和海边都在步行距离之内。这是另外一种非常不同的体验。与原先我们住在居民区的Airbnb的体验完全不一样。酒店附近，吃不完的美食，看不够的风景，走不完的路，购不完的物。这种体验是令人激动和开心的。
然而在开心之余，那挥之不去的不知能否顺利回到美国的阴影始终笼罩在心里。此时我们不需担心我的阳性了，但我们开始担心我先生是否会在上飞机前被测出阳性。要知道虽然在我测出阳性后我们都非常小心，在公寓里都戴着口罩，但毕竟朝夕相处，很难不被对方感染。如果万一他被测出阳性的话，我们又得在这里再呆十天。光想到这个可能的结果就让我精神崩溃了！因此在葡萄牙的最后五天我们是在快乐和煎熬的冰火两重天中度过的。那是我最想家的时候。想念在美国的家，想念我们宽大舒适的房子，想念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想念一个多月未见的狗狗，当然还想念在我们外出的这一个多月里定期去我们家帮我们照料院子泳池和花花草草的女儿。那时我想，如果我们能顺利回到美国，我要好好在家呆几个月，今年再也不出去旅游了。

摄影：余雪

终于熬到了航班起飞的前一天。先生一大早起来，乘Uber到给我做测试的同一药房做测试。我在酒店等待他的测试结果。那两个小时无比漫长。当我的手机传出”叮咚”的信息提醒，我知道是先生发来的。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打开手机，当我看到手机显示的他的信息”Result is NEGATIVE. We can go home!!”时，我简直欣喜若狂。明天我们可以回家啦！

摄影：余雪

这就是我在葡萄牙中招的经历。身体上我无任何不适，但精神上我遭受了难以形容的折磨。我热爱旅游，周游世界一直是我的梦想。但是这个经历让我几乎得了“旅游恐惧症”。千好万好还是家里好啊！让我们哭笑不得的是，在我们回到家的第三天，CDC做出取消回美国之前要做新冠测试的决定。也就是说，如果CDC的这个决定提前两星期做的话，那么我们在葡萄牙受到的这一切折磨就不会发生了。哎，谁知道呢，人算不如天算，也许这就是老天故意要给我们的一个考验吧。所幸，这一切都过去了。这段经历，让我更加珍惜此时的美好，以及和家人在一起的宝贵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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